惠风和畅

自在飞花轻似梦

予君心

(完)

      何宛馨的睡眠一直是很轻很轻的,此时经历过这一场,身子纵然乏累,头脑却朦朦胧胧将一切回忆咀嚼,因而侧过身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的情愫压下,有几分欣喜,几分雀跃,千丝万缕汇聚起来,更待几分不切实际,又想起那脸红心跳时,嘴角牵起微笑,觉得实在不妥,忙揉了揉眉心,听云巧说,院子里种了西府海棠,现在正是开花的时节,应该是红艳艳一片了吧。


  夜半私语,静谧之时,却扯起来另一人,徐伯钧见她有所想,倾身上去,撩开了她的头发,一手环住她腰,“在想什么?”何宛馨一僵却不敢转身,心下唯有躲闪,又如何能告知刚才所想,手中的力气愈发收紧,这才说道“没什么,在想院子的海棠开了没有。”徐伯钧知道她会如此,也不把人扳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院子里的海棠开了,你告诉爹爹,海棠什么颜色?”何宛馨将眼睛一闭,双手不知道如何安放,他又能如何再让自己叫他爹爹,分明是故意嘛,却也答道“粉粉的,红红的。”徐伯钧握住她的一只手,仔细摩挲着指尖“哦,爹爹知道了,是你指甲的颜色,刚才爹爹身上被……”何宛馨这才羞极,转过身捂住徐伯钧的嘴,又下意识将头一低“爹爹……爹爹欺负人,你坏。”


  徐伯钧这才把人一搂,靠在自己胸前,笑道“好好好,不欺负你,是爹爹说错了。”何宛馨却一咬嘴唇,刚才她醒来,一摸身上裹着衣衫,自己的衣服又都是同一种味道,心想能送来她的衣服也就云巧一人了,必然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又娇又怯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叫你爹爹了”徐伯钧低头问她“那你想叫我什么?”何宛馨心想自然是叫名字,自己默念了许久“我想叫你,徐……”临了后面两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徐伯钧道“怎么不叫了?不敢?”何宛馨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不敢,我也叫不出。”徐伯钧道“我有那么吓人吗?看你见了我都是怯生生的。”何宛馨道“我,我就是叫不出,要是我能看得见,我也不敢瞧你。但是我又想能看得见,哪怕一次。”见她窝在自己身边,说起这个,徐伯钧拍拍她的背说道“你会看的见。”


  何宛馨只当这句话是安慰,也不去深究,只想着自己喊不出他名字,到底为何,要是年少时喜欢一个这样的人,只论起年岁,便知道如此不该,所以将其埋在心底,自己不愿道破,更不愿意让人发觉,就不自觉将他的身份向上添些再添些,好让自己隐秘在他身后,久而久之就将那一份爱意染上了恭谨,半步不敢逾矩,是想,如若有一天得以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又如何改的过来呢。她笑道“虽然知道缘由,也许我说不清楚,便不说了罢。”徐伯钧见她如此,也不再追问,说道“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再问,只是有一点告诉你,绍之是我的字,无论你敢不敢,愿不愿意,这个只有你一个知道,你要想在无人处喊我,便喊这个,你看好不好?”这一席话说出,还有哪个不肯依呢,何宛馨重重点头,展了笑颜给他看,徐伯钧因而又问道“你也不肯睡,难道你不累?”何宛馨知道他话有所指,可刚才确实被他哄得眉开眼笑,索性用胳膊把人一勾,“怎么不累,爹爹昨天可把我折腾坏啦。”


  如此一来,何宛馨便又吃了不少苦头。徐伯钧怕自己在场让她不好意思,早上就先行出去,让云巧过来服侍她,云巧一进来看到少夫人,不,是夫人装睡呢,上前问道“夫人?”何宛馨怎么好意思应这一句,“云巧,你……”云巧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夫人就别忸怩了,督军对您的意思,我们比您更早知道,您与少爷除了有那一纸婚约,旁的再没有了,既然各有所属,离了婚就再管不着,现在也只等着少爷拿了休书还您自由身呢。”何宛馨也想过自己这样做会被人诟病,听她这样说稍微宽了心,说道“徐光耀还要和我留意人呢,这下子可好了。”云巧这才笑道“少爷也不傻,我瞧啊,他也知道的不晚。”这下子竟没有人不知道的了,罢了罢了,既然做了为何还要躲避呢,心中已然将“夫人”这一句认下了。说来也怪,徐光耀自那天走后,一直没有回来,电话都不曾打一个,何宛馨说要让徐伯钧找一找,他却说道这是很平常的事,并不是很在意。


  却是几天后,徐伯钧去了司令部,派了几个人将徐光耀的一些用品给收拾走了,自己人却没回来,这一连出去了几天,似乎有什么大事,何宛馨也没过问,却在心里存了疑,云巧收拾何宛馨妆台时,看见那小匣子里露出一片信封,还以为是上次曼英小姐的信没放好,正要整理,一打开却见是完全不同的字迹,名称,忙去请了何宛馨,竟然是徐光耀写的信,只见那内容为:何小姐,我和你阴差阳错结了亲,本就不敢误你青春,要早日与你和离,谁知道偶然间得知父亲与你的情意,心中便大胆做了这个决定,人生在世,受得束缚颇多,遇到心爱相爱之人本就不易,我是没那个运气,但希望别人如此,你的耳环是我赔礼所赠,那对镯子可是父亲千挑万选才送到了你手中,我小时候失了母亲,父亲怕我受难不肯续弦,现在我也到了这个年纪,又怎么会让父亲再孤零零一人,现在他对你如此珍视,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你与父亲的渊源早些年便有,如今又遇上,上天也不忍你们错过吧。和离书早已经写好,就在玻璃柜下第一个抽屉里,在你生日那天就是自由身了,然未能亲自祝贺你生日,恕罪恕罪,只愿父亲与你都好。


  何宛馨才知道那天徐光耀没有来,是为了给自己与他创造机会,又道徐光耀一片肺腑之言,父子情深,可徐光耀话里话外是要远走的,那他听到了风声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才去的司令部吧。


  这天下午又听说门外有人拜访,还不待想起会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人已然跨过了院子朝了自己这边,“姐,姐”何宛馨站起身朝着门外,阳光似乎更刺眼了些,将眼睛睁开闭上缓了缓,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俞州?是你吗?”正是何俞州从日本回来,回了家歇了歇就乘了车过了来,早就听说姐姐嫁在了督军府,信上是有来往,却没亲自瞧过姐姐,姐弟相见自然是热络。何宛馨拉着他手,拍了拍肩膀问道“我知道你是今年三月多要毕业,你总说快了快了,谁知道拖了这个时候,再说回家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何俞州说道“学业完成后,还有许多同学朋友要聚聚,这一分别以后怕是不能相见,自然就拖沓了,再说,我乍一来才让你不防着,我姐姐这么软的性子,就怕你有什么事,受了委屈也不说。”何宛馨却摇摇头“倒没有委屈可受,可是有一件大事我要说,俞州,这件事,也得麻烦你对叔叔婶婶说一说。”何俞州见她正色,也坐直了身子听她说话,何宛馨娓娓道来,何俞州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最后的坦然,他实在没想到姐姐遭遇了这一番,但是在这乱世,她能被人护着是最重要的,更不要提还有多年前的纠葛了,总归是无巧不成书罢。只将她的手紧紧握了握“姐,父母那边我会好好说的,你放心,他们疼爱你,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何宛馨这才觉得眼睛酸涩,眼泪扑簌扑簌向下掉,何俞州还以为她心中感怀,为她擦泪安慰,这一擦不要紧,正遇着刚回来的徐伯钧,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约摸和光耀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在为自己的小妻子擦泪,很是亲昵的样子,语气沉沉问道“这是谁?”何俞州听见一记很是威严声音自后传来,猜测可能就是姐姐的丈夫,徐伯钧了。见此人大踏步迈了进来,身姿凛然伟岸,步伐稳健,本来就知道他四十六七的年纪,此刻却在他冷峻的面容中显现不出来,起码更年轻些,眼光一扫就平白无故让自己噤声,许是那一派军人气质让他更有精气神,更不容抗拒,怪不得让姐姐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何俞州在一侧望向何宛馨,何宛馨却不知道他今日回来了,听刚才那语气就知道这一位在迫切的要听她的说辞,说道“这就是我叔叔的儿子,我的弟弟俞州,专门来看我的。”徐伯钧这才将何俞州打量的一遍,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朝着何俞州一点头,自己又出去了。


  何俞州这才扶着姐姐坐下,心道自己刚才就算不敢叫声姐夫,叫声督军也是好的啊,无可奈何笑了笑,却见何宛馨眼泪仿佛止不住,似乎不是情感所致,猛的惊醒,问道“姐,你老是流泪吗?我给你寄的药你可是按时吃了,应该吃完了吧?”何宛馨却觉得今天流泪流的眼睛雾蒙蒙的,有几百道白光在眼前交缠“你给我的药我吃了呀,现在还在吃呢,可是我这一阵子老是流泪,只当自己是严重了,但是药还是没有停。”何俞州这才发觉不对,心里又喜又疑惑说道“姐,这可是好迹象!你这病不是先天的,就有治好的可能。可是,那种药很稀缺的,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我在日本给你只抢到两个月的剂量,你又如何能吃到这四月间呢?”随即他又想起来什么说道“我向后推迟了一个月回来,也为这个事情奔走过,都没有买到,我去那售卖地方问过,他们说这种药被人家订走好多,近半年都不会再有了,我这才回了家。”


  何宛馨听自己有复明的可能,话也说不利索了,只在心中疑惑,既然他没有买到,那自己吃的药是?一旁的云巧终于想起来几个月前的光景夫人生病,督军将药瓶拿走的事,这药难道是被督军买走了?这下又明白为何原本一个箱子成了两个,且放的整齐,还以为是哪个人收拾房间时让自己拿取方便,却没再细想这东西的数量,因而开了口说道“夫人,您还记得您上次和少爷出去之后生病的事吗?那次督军来看过您,还照料了一会,走时还问我要了何少爷带的药,后来您好些了,要吃饭,我也是忙糊涂了,后面竟忘了告诉您还有这一桩事,您看……”何宛馨还当那是一场梦,哪里知道这不仅是真的,拉扯的人还是他,听云巧这话,莫非?可他怎么不说呢。何俞州听了话,自有一番思索,这药来到他手里必然大费周折,若姐姐真是被此人如此照顾,还有何求呢,总算放了心,沉了气,又说了几个钟头这才离去。


  徐伯钧知她送走了何俞州,便差人去请她到院子来,只因她昨日一句海棠花开了没,就要带她瞧一瞧,何宛馨在云巧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平和中带了些轻盈,徐伯钧只觉得她与往日不同,却又说不出来,上前扶了她,挥手让其他人散去,将何宛馨带到了一颗海棠树前说道“你还是能感知的,去摸一摸这花开了没。”说着将一个花枝压了压,抵在她手中,何宛馨笑着扶了扶,便牵了他的手要去小亭子,两人一坐下,何宛馨就道“光耀是不是走了?”徐伯钧道“是,他总是要去,这次便不拦他了,他走了,我也带你离开,我不想你顾及这个那个。”原来他又为自己想了许多,何宛馨却没有顺着话说,自己又问道“那你偷偷照料我,还给我买药,怎么提都不提一句?”徐伯钧不知道她又清楚了这些事说道“都是让你好的事,提不提有什么分别?”


  “那我一辈子都不知道,你也一辈子不提吗?”徐伯钧笑了笑“怎么今天这么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当时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做的太过,太直白,只怕让你苦恼,倒不如收着一些让你舒心。”


  何宛馨听完话,将胳膊叠将起来放在石桌上,自己贴了上去,望着他说道“其实走与不走都可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徐伯钧看她眼睛一眨一眨,说道“我就那么好?”何宛馨道“是啊,哪都好,除了现在是白发,其余与当年并无二致。”

       徐伯钧正要笑着回她,却一回神,上前将人拉在怀里来,问她“你……你?”何宛馨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却又羞涩低下,“我可不像你,这么会瞒人。”


  


  


  是以明月之下,海棠花前,共为作证,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也许很匆忙,全因为功力实在不够,这一篇逼着自己完结了,待我再学习学习,也许下一个文会更好,非常感谢每一个点赞评论喜欢这篇文的小可爱们,给了我很大动力,我会继续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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